第三百三十九章 衮衮诸公,滚滚黄沙(六)(2 / 3)

也从不吝啬自己的敬意。

家族长辈曾经对他说过,我们草原与离阳中原最大的不同,就是那边的读书人,只要是他们心中的对手,就从不会心存敬意,但不妨碍他们寄人篱下的时候使劲摇尾乞怜,但是我们草原男儿不一样,我们一代代祖先不管如何流离失所,不管身后追逐着怎样的强大敌人,都是狼行千里!

这位骨子里流淌着崇武血液的北莽年轻人,敬畏的同时,也有几分兴奋。

草原最为尊贵的怯薛卫军中,谁没点皇亲国戚的关系,人人眼高于顶,可又有谁像我这般,亲眼见识过这位传奇人物的风采?

如果不是担心被当场斩杀,年轻怯薛卫都想要向前走上几步了。

湖边亭中,原本已经死心的北莽郡主眼前一亮,压抑不住言语中的激动,“王爷?!”

徐凤年点头又摇头道:“本王没有答应要与你们太子结盟,只不过我可以再给他一个机会,前提是他必须拿得出比耶律东床更有诚意的东西。”

她眼神熠熠,自信满满道:“没有问题!至于我手头上的东西,王爷先看几眼?相信王爷一定不会失望。”

徐凤年打趣道:“本王今天已经很不‘失望’了。郡主你先不用急,让宋管事领着你,去杨将军的府邸找一处静雅院子暂时住下,有些事情,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透彻的,何况本王也需要与人反复权衡。”

她收起那柄匕首,站起身重新戴上那顶帷帽,离开这座说不定以后会在史书上留下一笔浓墨重彩的小亭子。

不过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,同样是与看似温文尔雅的宋渔并肩而行。

这一次北莽青鸾郡主的心态,天壤之别。

宋渔依旧没有什么客套寒暄,也依然神色温煦。

在为这位郡主领到一处小院后,宋渔就转身告辞离开。

她轻轻推开屋门,那名年轻怯薛卫则站在台阶下,正要挪步前往侧屋。

她突然问道:“殿下那句话,是什么意思?”

只剩下他一人还活着的怯薛卫犹豫了一下,大概是打心底将这位郡主当成了患难之交,这才逾越规矩地回答道:“郡主,属下也不知殿下有何深意,这并非是属下托辞,说实话这趟北凉之行,属下私下揣摩了这句话无数次,都想不透其中的玄机。”

她没有再说什么,推开门,关上门。

她摘下帷帽,背靠屋门,几乎瘫倒在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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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之事,湖边亭里,阴谋阳谋,层层叠叠,扑朔迷离。

她到底只是一个远离北莽朝廷中枢的女子,在耶律苍狼出手之后,她整个人就处于心弦无比紧绷的状态,能够不动声色地支撑到这间屋子,实属不易。

不知为何,这一刻,青鸾郡主的脑海里,浮现出一张张脸庞。

首先是那对爷孙。

瘦子耶律东床那张一开口说话就露出满嘴雪亮牙齿的黝黑脸庞。

还有他爷爷耶律虹材那张沟壑纵横的笑脸,老人对谁都喜欢笑脸相向,笑的时候,就会露出稀稀疏疏的那口黄牙。

然后是她恋恋不忘的一张英俊脸庞。

是那位记忆中无论何时何地都沉默寡言的白衣男子。

最后是临行前北莽太子殿下叮嘱自己务必小心谨慎时,那张布满亢奋与旺盛斗志的苍白脸庞。

她急剧呼吸,大口喘气。

痛苦地闭上眼睛。

不知不觉,她恍恍惚惚想起了湖边亭里那张脸庞。

她睁开眼睛,咬牙切齿道:“如果那一刀不是捅在耶律苍狼的脖子上,而是刺入你的眼睛里,才叫一个痛快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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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忐忑不安的副节度使杨慎杏绕过几案,瞥了眼那具趴在几案上的女子死士尸体,抱拳低头语气沉重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