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师道低头不语。

这件事他无法改变，杨纶是家主，他不是。

这家里终究只能有一个声音。

杨纶看一眼杨师道“这件事你去与她讲。”

“我？”杨师道很诧异。

杨纶道“我讲话可难听，你不去便我去。”

杨师道犹豫几番，还是决定自己去。

杨纶若去，少不得刺激杨牡丹，万一她做出些傻事，杨师道是不愿见的。

杨师道点头“好，我去找她，还希望兄长多给些时间。”

杨纶正色道“半月之内，必须完成嫁女之事，太原军情一日三变，要赶在大战之前，不然大军一起，不知何时才能重回长安。”

杨纶停顿一下“况且，三万石粮五百匹马，正是秦王现时所需，若错过这节点，这些东西便拿不出手，再想行此事可要翻几番才可。”

杨纶伏在案几，写一张李平安的简介与八字，递给杨师道“去吧。”

杨师道接过纸来，叹气道“我去找牡丹说项，小弟告退。”

杨师道行礼，离开杨纶书房，往杨牡丹住处去。

……

穿院过墙，杨牡丹住处不算远，快到后花园处有一二层小楼，便是杨牡丹住处。

小楼隐匿在高高低低树木间。

若是盛夏光景，周围树木郁郁葱葱，小楼处在绿意中，很有几分与世相隔，独成一番天地意思。

杨师道顺石板路走到小楼下，抬头可见二楼亮着的昏黄烛光。

杨师道思绪万千，有些不知所措。

若见到杨牡丹，要怎样开口提起出嫁之事？

杨牡丹若不愿出嫁，又该如何处置？

其实，论起杨牡丹四十未出嫁缘由，并不是如外面传言那般“信佛不嫁”。

真正缘因，不过是眼光太高，被一再耽搁，后悔时已不及补救，空熬这般年岁而已。

杨牡丹年少时，杨师道父亲观王杨雄尚在，杨家风光无限，杨牡丹作为杨家嫡女，眼光自是高于头顶，哪家男子也难入其眼。

那时杨雄疼爱这小侄女，便由她性子，从十五及笄放纵到二十好几，许她遇心仪之人再嫁特权。

可杨牡丹沉迷研读文史书籍，十天半月不出府门，上哪去遇心仪之人。

这一来，又耽搁两三年，那时杨牡丹已二十有七。

到这年纪，杨家开始着急。

二十七，再不嫁，可要嫁不出去。

但杨家着急无用，与杨家门当户对那些家，个个门庭显赫，谁家能有二十七八未娶妻男丁来配杨牡丹？

若非要嫁，倒可嫁他人为妾，或做续弦，亦或屈尊下嫁别家。

但杨牡丹乃杨家嫡女，杨家又是亲王之门，哪能干这丢份事情？

这一来，又耽误三年，杨牡丹年纪也到三十。

杨家不愿丢份下嫁杨牡丹，干脆养着杨牡丹，左右杨家养的起。

杨家使力想出嫁杨牡丹时，杨牡丹不冷不热没个反应，端架子嫌弃来嫌弃去。

之前杨牡丹总抱侥幸，自持身份高贵，想着年纪再大，自己愿嫁，总有人上赶子来娶。

但现实给杨牡丹好大一嘴巴。

再后来，朝局动荡，杨雄离世，杨家失去倚仗，跌落往日高坛。

杨家全盛，杨牡丹尚无人可嫁，更何况杨家颓败，谁能娶这大龄女子。

就这般，杨牡丹到如今四十年纪，依旧待字闺中，不少世家常拿这事嘲讽杨家。

杨师道清楚，杨纶对杨牡丹态度恶劣，缘由不过是杨牡丹让杨纶这家长，在外人面前失了脸面。

杨师道踌躇许久，最终还是上前拍门。

没多时，门打开，杨牡丹出现在门后。

襦衫罗裙，金钗银佩，俏颜如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