序幕(1 / 1)

不完全契约 张白破 1006 字 2020-10-20

2020年看桃花的人很少。今天,风不大,约莫有一点儿寒意。偌大的林子,隐约有簌簌地叹息。花瓣离开枝头,轻吟着,飘摇着,飞向地面。她们成群结队,一个跟着一个,把惨兮兮的天空染得粉红粉红的。

两棵高大的梨树,立在路北的桃林中。枝条缠绕在一起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。咳,哪分得清你,又哪辩得明我?如一对冤家,风风雨雨多年,依然不想彼此放手。梨花还没有落尽,在有些湿的微风中,夹在粉红的队伍里,刻意地显示着不同。

一具尸体吊在两棵梨树中间。他双脚极力贴近地面,似乎还有无限留恋。

男子约莫50多岁,白衬衣,黑裤子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。看得出来,男子很注意死后的形象。尽管生命的气息慢慢抽去时,不自主的挣扎多少破坏了这一点儿。但总体来说,死相还算是比较体面。

花瓣落在他头发上,衣服上,“眼镜”上也贴着一片。远处猛一看,还以为他气定神闲,正在欣赏这漫天桃花雨呢。

男子面对的方向,远处是齐州市最大的水库。岸上的青山,悠闲地欣赏水中朦胧的影子。一切都很安静。只在微风袭来,绿水中间才淡淡地堆起一小圈褶皱。

水库与桃林之间,夹着一大片坟地。荒草可劲地生长,伸展着肢体,把一个个坟头包上了绿色。这坟地便没有那么凄凉,反而一片生机盎然。那些逝去的灵魂,想必在这青山静水一旁,安然的沉睡着吧。

一团红色在坟地中间立起来。这是一个姑娘。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姑娘。姑娘二十五六岁,眼睛下方挂着一点儿水珠,分不清是泪,还是凝结的湿气。

一缕涩涩的青烟升上来。细弱的火苗舔着一些白纸。白纸慢慢地变黑,不情愿地蜷缩成一片一片灰烬,湮湿在潮湿的空气里。偶有飞到空中的一片,像极了黑色的蝴蝶,招摇着,落在杂乱的青草丛中。

就这么过了五六分钟的光景。红衣服抬起头来,目光盯到远方的男子身上。两行眼泪滑下脸颊,砸进荒草里。

姑娘眼里的悲伤,亦或害怕,宛如一个正在充气的气球,迅速地膨胀。很快,“彭”的一声,气球炸裂,这股气氛又向四周开始漫延。

这气氛渗入惨兮兮的天空,越来越阴郁,越来越潮湿。终于,这越聚越重的潮湿挣破了包裹,从天上冲下来。

雨点儿追逐着花的队伍,把她们一片一片拍到地上。

粉红的天空慢慢连成了一道雨帘。

雨,洗刷着桃林,洗刷着荒草,洗刷着青山。也洗刷着吊在梨树上的男人,和立在坟地中间的姑娘。

那一袭夺目的红色,坚定地立着,没有丝毫地躲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