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零六章 闭目(1 / 2)

“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

“有些时候了。”

“为什么没有告诉我?”

“怕你担心。”

“你不说我就不担心吗?”

“毕竟……我要听命于西齐……”

“……我说的是你的眼睛。”

秦苍叹口气,她担心的自然不止他的眼睛。

此刻,两人正坐在昆仑社院中那个安置着腊塔耶尸身的茅草棚中。

奉器丝雨绵绵。

男人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、没有不适,甚至说不清到底是从何时而起眼睛就有些干涩模糊的。总之后半段与珞珞过招时,听声辨位便渐渐占了主。

陆歇这一整个晚上几乎不曾与自己分开过。以秦苍对毒素的敏感,很难有什么人能如此悄无声息地下毒,可偏偏陆歇双眼就是看不见了,而自己却连缘由都找不到。

男人盘腿端坐着,眼中空洞,任身旁女子为他来来回回检查,乖巧又文不对题地回答着她的问话。

不用陆歇启发,秦苍自己何尝不曾怀疑呢?祭祀那夜之后,陆霆左右打听才知松挫当时竟被层层暗卫挡在门外,绕了老大一圈、甚至抄了经年密道才得以进来府中求助。既然如此“严防死守”,那位歌姬又是何以大摇大摆进入驿馆的?再回忆起她当时的样子,秦苍几乎可以断定她想拖住自己。可为何要拖住自己呢?难道和宫里中毒之事有关。只是秦苍是用解毒虫破解的毒素,不能确定毒素入体与某个时刻是否有关。但现在看,霜儿与陆歇暗地里一定有所联系,只是他们又和九泽有多少牵涉呢?

刚才珞珞说,曾“答应他”不伤自己,意思是他们早就明着或暗着达成过某些协定。可这些自己全然不知。陆歇在祭祀当夜迟迟未归,现在来看,竟像是刻意要留在宫中洗脱嫌疑。

还有那个酒肆老板——白羽,那人之前差点杀了自己,可刚才人群中大好的机会却并没有动手。珞珞说是有人替我抵命。是谁?浴室中冲进来救我的人吗?

最后,他们为什么杀我?因为我厉害、因为我阻碍了他们的行动,这说辞未免太不具有说服力。秦苍或许在蛊毒方面小有造诣,可她一人终究势单力薄,与九泽整个暗部相比,那威胁原可以忽略不计。他们答应陆歇保我安全在前,之后却又不顾违背契约多次找上门要我不得活于世。为何?因为天华胄吗?与夕诏有关系吗?

叫人想不通的地方太多,秦苍摇摇头。要是这些纷乱的思绪能随着绵雨排除体外、扔进泥泞中,再狠狠踩上几脚,那该多好。

秦苍觉得冷,但是现在两人哪都去不了。依经验,这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毒,若有医者能系统诊治一番多半便可痊愈。只是现在什么都没有,一味让血气运作只会加速毒性深入,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不要行进、在此处等陆雷他们找来。

女子觉得等待的时间好慢好慢,日子好长好长。可是距离她离开常蛇古刹、离开夕诏,一年尚未满;而距离今夜他们出使馆,也才过去一个时辰不到。此刻,她很想像小时候那般,在不开心的时候把院子里开得最好的花药摘个光、泡澡,然后钻进被子大睡一觉。醒了以后就发现,或许一切都是一场梦!自己其实还在花海般的小院里。院子是金黄色的,铺就着不变的、暖暖的光。那时,她一定要跟那个絮絮叨叨的和尚好好哭一场,告诉他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噩梦。他或许会边做饭边笑她,但还好,一切都尚未发生,她的心也尚未许给谁。接着她还要去红楼,带那帮称她为“大哥”的人走街串巷。

“累了的话,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吧。”陆歇感觉到女子的颓丧,指指自己的肩,冲着秦苍拍拍。

“反正那么多双眼睛,也不少我一副对吧?”

“咦!”男人听罢,赶紧做出无辜的样子“这可是你自己强调的,我可没吓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