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六五章 恶龙残影(四)(2 / 3)

新顺1730 望舒慕羲和 3216 字 2022-01-24

他们的心态,还是很容易把握的。

担心刘钰手段过于粗暴,到时候直接宣判,场商、豪绅、大族手里从盐户那里兼并来的草荡,契约有效。

然后盐户反抗,这几乎是必然的,因为这是一无所有的剥夺。盐户反抗,最终引发乡村无地百姓、失地百姓的反抗和暴动,渴求均田、均草荡,那就麻烦了。

但要说让他们放弃草荡,分给盐户,那他们肯定也不会同意。

故而才不断提醒刘钰,把军队调过来。

一旦苗头不对,立刻弹压,将火焰烧开之前就把火苗扑灭。

而且他们其实很害怕把百姓组织起来,尤其是把事情弄得越来越大,参与的百姓越来越多。

对于之前发生在县城的斗殴,这些豪绅大族情绪都很稳定。

这种事见多了,其实就是类似党争,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,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那些专业的流氓。

而现在,事情一拖再拖、一闹再闹,参与的百姓越来越多,只怕最后已经不是政治流氓所能掌控的了。

他们丝毫不怕那些“拿着百姓利益说事”的人,不管是前朝的围攻徐府、民众抄家董其昌,说白了,都是官老爷之间打着玩儿,顶这个百姓的名头。

玩大了,皇权感觉到威胁了,就找点人出去顶罪,把事扛下来;玩小了,就说是民意汹汹,民心所向。

他们真正怕的,是事越闹越大,百姓真的琢磨起来自己的利在哪,那些秀才乡绅嘴里的“与民争利”的民,到底是不是自己。

对于这种提醒,刘钰岂能不知道他们的意思?

为了让这些士绅安心,刘钰敷衍了一下,说自己心里有数。

然后又道:“这废盐垦荒一事,上利社稷、下利万民。苟利百姓,岂能因个人祸福名声所避趋?”

“至于盐户问题到底待如何,那又是另一件事。草荡问题,和废盐垦荒问题,不是一回事。不管草荡在谁手里,都要垦。”

“这一点毋庸置疑,你们心里明白这件事就行。剩下的,你们自己自决之。”

所谓的让他们自己考虑,其实还是提醒这些和草荡有关、但和盐引关系不大的士绅:那些盐商和你们不是一路人,我和他们的矛盾不可调和,我要搞死他们;但和你们不一样,咱们之间是可以商量的,我不是那种向着小民的清官。

同时也在分化和挑唆这些士绅与盐商的关系:盐商只要保住淮南继续产盐,他们就有办法控制盐引,所以他们可能会弃车保帅,喊出来为了百信利益的口号,支持草荡均分给盐户;你们手里的草荡,很可能成为他们弃车保帅的东西。

因为,事情已经闹到这一步了,继续保持原样,已经不可能了。

要么倒退;要么前走。

在倒退和前进之间,作为“草荡假地主”的这些士绅,需得明白,到底该站在哪一边。

“我手里的军队,是保证废盐垦荒的,不是来打这些草荡官司的。草荡官司,那是你们的事;阻碍垦荒,那才是军队要弹压的事。我说的够明白了吗?”

杀气腾腾的这番话,让士绅们一阵神寒,连声道:“明白,明白。”

正要再和刘钰说点什么的时候,后面传来一阵鼓噪声,正是从旁边的儒庙里传来的。

县城的范文正公祠,就在儒庙的后面。出了儒庙的后门,正对着的就是范文正公祠,听着儒庙里传来的鼓噪声,刘钰皱了皱眉,迈步进了儒庙。

儒庙里,四十五个生员秀才,齐声鼓噪。见刘钰来了,这才停下鼓噪,毕竟刘钰不是一般的丘八,而是当朝大员,这些生员还是分得清其中区别的。

“国公,我等冒死惊扰,正有冤情诉说。前几日本地生员,为民请命,竟被豪商雇佣的流氓打伤。如今重病卧床,小便下血,伤人者不知所踪。”